第一章绪论
一、 研究背景
在传统的封建军事制度向新的军事制度发展的同时,英国的国家财政、政治组织、社会结构等都开始出现向现代化国家过渡的苗头。本人撰写本文的一个重要原因正是希望藉此找出军事制度变革与社会变革之间的关系。在金雀花王朝建立之初,它的军事制度和政治制度以及社会关系等,基本还都是典型封建形式的。军事制度上,与法、德等欧洲大陆国家相比,英国除与之类似的骑士制度和作为补充的雇佣兵之外,还有其特有的民军军役,但是通过考量不难看出,此时民军制度与骑士制度一样,是以土地为基础的、不获得经济补偿的义务军役。
从金雀花王朝的建立者亨利二世统治时期开始,英王大力发展盾牌钱代役这一新的军事形式。盾牌钱这种形式并非一种创新,此前的英国君主已经有使用这一方式的先凤它也不是英国独有的,在大陆国家也有这种方式存在。但是无论是在之前的英国还是在欧洲大陆,盾牌钱这一方式只是针对无法服军役的教会封建主和女性继承人及未成年继承人,而亨利二世将其适用范围扩展到某些有服役能力的成年男性封建主,将其转化为一种获取军费的常规手段,并由此雇用大量雇佣军作战。这一变化,使得英国的军队组成结构和作战方式首先发生了变化,开始异于其它西欧国家,封建关系也开始呈现出一种由土地一军役关系变化成财政关系的趋势。
以此为契机,英国的军事制度也开始呈现出一种趋势,即传统军事贵族阶层的义务越发从服役转变为提供财政帮助,军事服役的基础从土地义务逐渐转变为军晌,表现在传统的封建骑士军役征召逐渐减少和消失,骑士服军役少卜始以货币采邑军役制和契约军役制的形式进行,民军也从无偿而有限期的服役转变为有偿的长期服役。与军事变革同时发生的是英国社会诸方面变革的萌芽。本文将卜要论及的,包括军事变革对税收制度的变革、议会的发展和社会才卜产关系的变革的影响。这些变革,都是封建制度向现代社会制度发展的体现。首先,英国的税收在金雀花王朝开始从以封建贡赋为特征的形式转化为国家税收形式,以封君一封臣关系为基础的盾牌钱、补助金及任意税逐渐式微,而面向全体臣民的动产税、关税等开始成为国王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
同时,作为现代多数国家政治制度基础的议会,也在金雀花王朝的英国出现。《大宪章》的签订、《牛津条例》和“西门议会”,以及爱德华一世的“模范议会”,是金雀花王朝议会发展的几次里程碑式事件,而从《大宪章》、《牛津条例》和“西门议会”国王的被迫接受,到爱德华一世“模范议会”主动规范和利用议会,标志着这一形式实际上获得了各阶层英国人的普遍认可。在乡村,新的社会阶层和生产方式的产生和发展,也标志着新的生产方式开始在英国农业生产过程中萌芽。通过缴纳盾牌钱摆脱军役的骑士阶层,其生活重心开始转向经营农业获利,并且有部分人在之后采用了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方式发展农业生产从中获得更丰厚利润。由以上可见,在金雀花王朝,无论在军事、政治和经济领域,英国的封建制度己经开始松动,一些新制度的苗头在此时开始产生。而本文主旨在于,通过研究军事制度的变革方向,探讨军事变革如何影响了政治、经济领域的变革。
二、 研究的目的和意义
本文的研究目的有二:一是梳理金雀花王朝军事变革的过程脉络,通过研究旧有和新产生的军事制度的发展过程,总结军事变革总的趋势;二是探讨和研究军事变革对于英国社会政治、经济诸方面的影响机制和作用效果,探讨军事变革在英国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转变过程中的作用。对于军事变革的脉络,在之一前的研究中,在我所知范围内,少有学者将整个金雀花王朝军事变革作为一个整体概念论述。
国内一些学者提到亨利二世的军事改革,如肇庆学院政法系的李自耕、黑龙江大学法学院的魏建国一些学者提到爱德华一世到三世的军事改革,如军事科学院世界军事研究部的李龙等。我认为,将这些割裂开来是不恰当的。整个金雀花王朝的军事变革过程中,从没有一种新的制度从它一出现就彻底取代旧有制度,变革只是新的军事制度元素的产生和逐渐在旧有体制中占有更重要地位的过程,这个过程是长期和连续的。因此,本文将沦述的时间断限定位为整个金雀花王朝,将变革分为军役制度的变革和军事技战术的变革两部分分别论述,而军役制度的变革又按照骑士制度、雇佣军制度和民军制度进行分别沦述最终将各种军役制度的变化趋势进行总结,得出统一的一般规律和变革的总趋势。
第二章金雀花王朝军事变革的背景
一、 军事变革的原因
政治环境促使金雀花王朝君主进行军事上的变革的主要原因,我认为首先是其特殊的地缘政治环境。需要说明的是,“当时既没有近代领土主权的概念,也不存在土地国有或土地王有之类的概念”在封建制度体系之下,国王将土地分封给封建主。国王名义上是封建主的宗主,但是其对封建主的权利只是获得骑士兵役和补助金、继承税等,封建主在其领地内享有完全的政治、经济、司法权利。以法国为例,在卡佩王朝建立之初,国王实际统治的地域只是巴黎到奥尔良之间的被称为“法兰西岛”的狭小地域,对领地之外的公爵、伯爵们的领地毫无控制力。
所谓“法兰西国王”,实际上对其私人领地之外的土地并无控制力,甚至在很多地方,平民只知有公爵、伯爵,不知有法兰西国王。德意志的情况也大体如此。而当时的金雀花王朝领地又存在一定特殊性。亨利二世在继承英国王位之前,他从母亲马蒂尔达那里继承了诺曼底,从父亲安茹伯爵美男子杰弗里那里继承了安茹、曼恩、布列塔尼,又从妻子艾琳娜那里得到了阿基坦、波瓦图和加斯科尼。在这些土地上,他的地位等同于其他法兰西封建主,作为法王的封臣领有土地,名义上是法王的封臣,却是领地的实际控制者。而他所继承的英国领土却是一个特例。按照大陆的封建系统模式,英国国王在英国应该只是名义上的宗主,对大部分地区没有实际权力。诺曼征服后,征服者威廉在英国建立了与大陆类似,却又独具特点的封建系统,在封建制度形式之下,更加注重对于全国的控制,尽管仍进行土地分封,却没有失去对于其封臣的控制力。对英国封建社会的特点,将有特别论述,这里不过多说明。继承英国王位之后,亨利二世实际控制了一个从英格兰到比利牛斯山的广一阔帝国。在得到广阔领地的同时,亨利及其后代要价!对的是复杂的地缘政治环境。
第二章 金雀花王朝军事变革的背景 ...................................12-21
一、军事变革的原因 ...................................12-18
(一) 金雀花王朝的地缘政治环境 ................................... 12-13
(二) 金雀花王朝对外战争特点 ................................... 13-15
(三) 变革前的英国军事制度特点 ................................... 15-18
二、军事变革的条件 ................................... 18-19
注释 ................................... 19-21
第三章 军事变革的要素 ................................... 21-37
一、军事变革的要素 ................................... 21-22
二、军役制度的变革 ................................... 22-32
(一) 骑士军役的变革 ................................... 22-27
(二) 雇佣兵、货币采邑和契约军役制 ................................... 27-29
(三) 民军制度的发展 ................................... 29-32
三、军事技战术的变革 ...................................32-35
注释 ................................... 35-37
第四章 军事变革的影响 ................................... 37-45
一、军事变革对英国税收结构变化的影响 ...................................37-40
二、军事变革对议会形成和发展的影响 40-42
结论
军事变革使得金雀花王朝的农村经济市场化程度较高。希望摆脱军役的那一部分骑士,在传统的土地经营形式不变的情况下,只能靠地租收入支付盾牌钱。先前的地租形式,无论是劳役地租还是实物地租,都要求骑士将获得的农产品投入市场而换取货币,这让他们不厌其烦。对此,要求土地上的各类佃农交付货币地租,对他们来说就成为最方便有效的方式。而佃农要获得货币收入,就必须将其租种的土地上的产品投入市场,于是英国农产品的商品化程度日益增高,农村经济较早步入市场化轨道。
军事变革使英国的农村生产关系发生了变化。摆脱军役的封建主,在追求货币收入的前提下,放松了对于农奴人身自由的控制,甚至“开始解放多余农奴,解散不必要的封建卫队”l0],从而产生了很多多余劳动力。由于有雇佣兵制度为参照,领主开始雇用大量这样的剩余劳动力从事农业生产,领主掌握土地和生产资料,以工资为代价雇用劳动力在土地上进行生产劳动,获得全部产品。这样,英国的农村出现了早期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而后来的圈地运动,乃至资本主义工业化,都可以将这些变化视为其最早的范例。
军事变革提高了自由民阶层的政治地位。军事变革中自由民的地位因两方面的变化获得了提高:一方面,长弓应用于军事,使得国王需要民军发挥更大的作用,在“都柏林战术编队”体系成型后,由于长弓的使用是这一战术体系的关键,民军的地位变得举足轻重,骑士和重骑兵战术的重要性大打折扣,从前贵族阶层将战争视为其特权的时代一去不返,平民的地位由此提高;另一方面,国王为了获取更多军费,在“无代表权不得征税”的前提下,要求自由民阶级代表参加议会,进入议会下院。虽然在很长时间内,议会下院权利有限,但毕竟为自由民参与政治提供了法律和制度依据。
总之,军事变革使得英国的社会结构产生了变化。贵族和骑士摆脱军役,利用土地经营农业,并在追求利润的动几下发展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农产品流入市场成为商品,英国经济市场化程度提高;自由民通过军事变革,获得了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政治权利。这些发展趋势,其方向都指向近现干弋的社会结构。